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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主人公就该有跳崖奇遇

第二章:主人公就该有跳崖奇遇

这是一种极其怪异的体验,意识感知肉体的重组并与之渐渐产生联系,切实得不容以“幻觉”二字搪塞。连完整的反射弧都没能建立的半成品到底如何产生这种种感觉?他不得不搬出了在那个世界所拒绝承认的东西――灵魂。从规则开始便截然不同,他理解到这一点,不禁有些期待起来。

时间的概念非常模糊,他不知道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多久。随着躯体的完整,感知也渐渐丰富,先于光明的是声音,鸟啼虫鸣以及细微的风声敲碎了寂静,随即视野也铺展开,透着野性的墨绿涌入眼中,阳光零碎地散落在腐叶与树根间,经由叶片的过滤,不见炙烈,显得幽暗深邃,此时森林特有的气息窜进鼻腔,未经工业腌制,洁净感自肺部扩散。

失而复得的感官令他不禁沉醉在自然的协奏中。那一空缺没落下疯病足以自夸灵魂的坚韧,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被剥离后,存在是如此虚浮,甚至死亡都更踏实几分。

好不容易才拾掇起万般感慨,他隐约察觉到一丝异样。森林内的风拂过身子,却留下一层凉意,他打了个寒战,疑惑顿解。“哎呀,是哈,我没许愿要衣服来着,哈哈哈,我还真是马虎啊,哈哈哈哈……给我一套衣服会死吗?才到异世界就让我裸奔,什么恶趣味啊?性癖能不能正常点?”

在控制情绪失败后他指天怒吼,就算黑魂的一无所有者也好歹有一块布匹遮羞,哪会像他似的一丝不挂。菜月昴以及佐藤和真至少衣着整齐,哪怕是我的世界那样满屏幕马赛克,都象征意义地给史蒂夫画上服饰。这要是游戏,开局就过不了审,打上r18的标签遭为人父母者忌恨。

神显然并不打算对这有悖人类道德观的起始做出改变。重生之人叹息一声迈开步子,裸奔就裸奔吧,此时只能寄希望于幸运属性扭曲因果,撞见人前让他弄到一套衣服,没人愿意自己的英雄传扉页载着“特殊癖好:裸奔”这样的字符。

落脚处总有软硬适中的土壤贴上脚底,这在文明匿迹的森林中是如此不可思议,就算现代都市中光着脚丫子满大街地流窜也有被璃碴子扎伤之虞,可直到现在连截树枝都不曾踩中。心知是绝对幸运带来的效益,但常识总令他觉得不甚踏实,再加上行动间掀起的凉风不断提醒着尴尬地现状,每一步都让他战战兢兢倍感煎熬。

“那些当众裸奔的,要不是不得了的勇士,要不是不得了的变态。呵,没准儿变态和勇者是同义词来着。”他用僵硬的笑容如此嘀咕着,靠着辨别鸟兽嘶鸣转移注意力,可思维总往下体飘去,自打懂得把身子裹进东西里后就没这么亲近自然过,其中的别扭怪异远比看上去来得深沉。

前方的树影间透出光亮,这一路平稳而忐忑,终于算是望到了尽头,幸运的强大足见一般,方向感不怎么靠谱的他可不认为自己有凭实力走出森林的能耐。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也不知该称作幸运还是不幸,并没有土地平旷屋舍俨然。巨大的断崖横于眼前,其下莽莽苍苍的树海铺展开,好在远处缀着那点隐约可见的城镇,不然他必然会绝望于重回文明的怀抱。

小心翼翼地捱到悬崖边,低头看去,即便不曾恐高的他也感到一阵眩晕。缩回了头,他大大地吐了一口气,自语道:“好家伙,这能摔死多少狩魔猎人啊。”随即又有几分逞强地探出脑袋,看着那流动的绿色打趣:“幸运都加满了,要不跳个崖试试,没准捡到什么世外高人的武学秘籍。”当然,他并没有莽撞到将此付诸实践,一边叹息一边转身,决定找找到下面去的方法。

漫不经心的步子得到的是一阵剧痛,一颗石子儿好死不死地搁在了脚下。这猝不及防的意外令他一趔趄,后退间又踩中了不知哪来的碎石,身体终究失去了平衡,随着惨叫向崖下坠去。慌乱扑腾的手没能抓住边沿,重力蛮横地将他拽向死亡,恐惧漫过身体,令他无法呼吸。就这么结束了吗?这疑问在脑子里不断盘绕,比起之前莫名其妙的死亡,对精神的摧残更甚。

“啪。”一屁股坐在攀附于崖壁的老藤上,没有布料缓冲,硌地生疼。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又向下滑落,粗糙的表皮与臀肉相互摩擦,令他神色扭曲地护住关键部位。从一根藤蔓掉到另一根藤蔓上,就这么颇有戏剧感地层层下降。就在他几近神志不清的时候,身子被一个上扬的弧度抛起,闷响中摔在了悬崖中部的一处石台。

他挣扎着爬起,屁股如同点着一把火,不住舔舐着神经,温热的液体划下大腿,却不敢用手揩拭。这样一趟下来少不得皮开肉绽,可他现在不愿直面这个事实,只能一边咬紧牙关,一边没什么实效地安慰自己。

向肺部灌入一大口冷气,他打起精神向四周望去。石台突兀地插在绝壁上,不似自然造化,而那一拱形豁口则更见得可疑。小心翼翼地站到边沿向下看,藤蔓至此为止,往下再无一点踪迹,说是刻意引路也不为过。若是出于幸运,未免太浮夸,他将目光转向那黑黝黝的豁口。

一步步慢慢捱了过去,学着电影里把身子往壁上贴,臀部的伤口与冷硬的岩石触碰,令他一声痛嘶拉开了距离。抄起一把碎石掷进去,很快传来噼里啪啦的碰撞声,似乎不算太深。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一探究竟。

适应了其内的黑暗后便察觉这是一间非常规则的半球形石室,如果说还有可能是自然手笔,那地面上横躺的人影就是无可辩驳的铁证了。

他抽抽鼻子,所幸并没有嗅到腐败的气息,心底稍安,向那道人影伸出手,却又在接触的刹那缩了回去。骨骼的触感多少预料到了,可依旧本能地厌恶。

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拉扯伤口的疼痛好歹在忍受范围内。借助豁口泻入的光线,他打量着这具遗骸。骷髅俯卧在平整的地面,衣物上优美的纹络反射着银辉,腰间系着三个皮袋,一旁的手中攥着一本小册。

“呵,衣服。”他干笑一声道,目光落在石壁上,半晌没有动作。到底是做一个裸奔的变态还是扒尸体衣服穿的变态,他觉得自己正站在人生的岔道口。“变态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他口中反复呢喃着这么一句,流着泪脱下了骷髅的服装,连兜裆裤都没有放过地套在身上,动作悲壮而流畅,充斥着自暴自弃的意味。

穿完后他便虚脱般一屁股坐到地面,又因伤口“嗷!”地一声蹦了起来。虚抚着饱受折磨的臀部,昏暗的光线中脸上的笑容不比哭好看多少:“没事,不就是扒尸吗,这是角色扮演游戏的基本常识 没什么大不了,没事,哈哈,没事……”

从散架的骨头里捡起那几个皮袋,革质封皮的小册子以及不知从哪儿落出的木装大书,他一瘸一拐地走出石室。阳光下这颇具仪式感的斜襟大衣上恰到好处的纹饰熠熠生辉,虽在他的角度看不周全也有不错的审美体验。最令他惊讶的还是别的,在那样的枯骨上搁了如此之久,这套服装竟仍旧如此光鲜,简直能当做新品放到店里欺骗消费者,甚至不必向打折妥协。

目光落在书上,木质外壳经由打磨上漆拿在手里十分舒适,那厚重的深棕色令正中的图案总能抓住眼球。树冠与根系相对称的大树上,一黑一白两条蛇盘绕着噬向对方尾部,对立而又和谐,令他联想起太极。

打开最重的一个皮袋,金银二色中零星夹杂些许棕黄,那是些制作考究的钱币,如果金属贵贱与地球相似,这应当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第二个皮袋中仅有三件物品,装饰上却精美许多。其一是一枚金属片,绘有与书本上相同的纹样,死沉沉地压在手上,密度不小。另一件则轻上许多,是一支一头呈椎形的短棒,质地非金非木又不似石质,若说是有机体的产物也显得牵强,应当是人工合成的一种与自然不搭调的材料。若说那枚金属片可能是一种身份凭证,那这造型怪异之物就不知道有何功用了,除开外形,表面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部分,与此前的纹饰精美甚至显得奢侈不同,一色的淡蓝中不参任何杂质,朴素得违和。最后一件物品被柔软的布料所包裹,打开后显露出一块不规则的透明薄皮,其外箍着一圈金质框架。虽感到眼熟,却又终究没能回想起相类似的东西,只得又把它包裹起来放了回去。

第三个皮袋里收纳着几卷羊皮纸,他一咬嘴唇拉上了袋口。将那本大书捧到身前,是时候面对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了。

语言,异世界土著也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语,抱有这种期待未免太不切实际,这可不是一切不合理都能被原谅的虚拟世界。虽说如此,他还是不肯放下万一。抱定觉悟,气沉丹田,随着一声震飞群鸟的暴喝,他如同翘起地球般翻开了书的封面。

没有熟悉的象形文字,也没有英语单词,羊皮纸上爬满了陌生的符号。唯一能获知的也只有通过符号的重复率以及符号组与符号组的间隔推断出这是一种表音文字。“唉。”长长叹了一口气,他眺望着林海之外的城镇,只觉得前途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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